七童

老调重弹的话题并不适合在约会中提起，尤其是在我梦放弃了一大堆演算草纸，又避开好几个想围追堵截采访他毕业后就业意向的狗仔之后，没有什么比好不容易逃过一大堆烦心事后又被男朋友重新提起更糟心的情况了。

“我真的不想以自己的名义申请一个独立研究所，炼金之星就很好，那边什么都有，很方便，政府的扶持力度也非常大，这样挺好的。”

高山博士再一次尽量温和地婉拒了男朋友的建议，藤宫在偶尔变身阿古茹处理一些外星怪兽之余已经又重新开始了他的科研生活，目前独立指导着两所方向不同的研究所。已经从事科研好几年的科学家当然明白加入其中和领导的区别，拥有一个自己的东西当然会有最大的自由度，尤其是建立在盖亚和阿古茹的人间体是他们两个的前提下。

只要我梦愿意开口，所有人都乐于和救世主拉近关系，炼金之星在决战之后又接受了好几笔巨额投资，某些还算隐晦，有的简直把想结识一下藤宫博也和高山我梦写在了文件的抬头。

“我梦，如果你真的热爱地球，最好的选择是把持一个自己的研究基地。”藤宫博也不理解为什么我梦能坦然放弃那么多唾手可得的资源，就是说，科研不是修仙，没有大量财力物力是堆不出一个新成果的，而他们两个拥有的身份和证明完全可以从那些吝啬的财阀手里扣出足够的钱，转而演化成保护地球的新科技。

藤宫在某些方面简直有令人发狂的固执，我梦把一块牛排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

“我和凯瑟琳商量过，毕业之后先去她的实验室待一年，她最近研究的那个课题我挺感兴趣的。”

“我相信如果有你的加入，那个课题半年就可以做出结果，半年后你也可以说丹尼尔需要你的帮忙，所以你难道就要在各个科研所不停流窜？”

嘴里鲜嫩多汁的牛排突然就没味道了。

高山我梦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他的男朋友，天才科学家，明明大部分时间非常可爱【哪怕做实验忘记吃饭到低血糖】，但另外小部分时间可恶得简直想让人试试自己新学的散打。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矛盾的两面性？高山博士努力拿起手边的草莓芭菲塞进嘴里平复心情，但难看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掩饰也掩饰不住——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要发飙了。

藤宫博也叹了口气，放弃这个话题，转而谈论起他新的科研项目的一点小进展，让这顿饭最后还能在客气的道别中结束。

等藤宫被讯息急匆匆叫回研究所时，我梦甚至吐出一口气，感到久违的轻松，庆幸于两个人终于不用再你看我我看你，说一些很没有营养且掩盖真实目的废话。

“就是这样，我真的不理解……藤宫是真心认为我可以管理好几个科研所的吗？”

高山博士和他的好友远程通话苦恼地抱怨着，丹尼尔一边处理着炼金之星的事务，一边一心二用地和这位娃娃脸科学家沟通，丝毫不会影响效率。

“也许他是想让你在学术界有更多话语权，藤宫的性格有时候是比较强势，但他只是为了你好，你懂得。”

“可我现在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梦鼓起脸颊，和藤宫辩论简直比解开庞加莱猜想还要困难，他宁愿在数据的海洋里遨游，也不想再和男朋友重复一遍关于自己为什么不想掌权的原因。

丹尼尔笑着看对面年轻的好友，我梦本来就是炼金之星中年龄最小的成员和创始人，对方又从来都是醉心研究，从来没有触碰过基地管理问题，对他来说管理一个组织不是难事，可是没必要，大家都知道我梦是什么样的性格。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梦是绝佳的科学家，可藤宫不仅在科学的领域做得很好，他强势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会随便听从别人的安排，反而要掌握自己的方向。

“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先回炼金之星帮帮我。”

丹尼尔微笑着提出邀请，当然，这个帮助是学术层面以外的：“还记得上个月刚刚加盟炼金之星的那几位赞助商吗？他们举办了一个学术沙龙，希望你可以出席。”

“天呐，丹尼尔，你知道我也搞不定这个。”高山我梦可以在研讨会上和实验方向有分歧的陌生学者吵到脸红脖子粗毫无风度，但是对于大家都优雅从容地坐在一起谈论一些和科学没有关系的东西时，又表现的非常苦手。

“报销你一年的甜食费用怎么样，”年轻的天才狡黠地眨眨眼，“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如果不是这几个赞助商背后的国家背景，丹尼尔也不需要真的把奥特曼的代言人带到这个沙龙里，不得不说我梦穿上西装抹上发蜡的样子有一点滑稽，有点像婚礼上负责给新人撒花的小花童。

“你发誓只有这一次……”

我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简直不忍心去看。

丹尼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努力地憋着笑：“我发誓，只有这一次，主要是这次有NSA、FSB和MSS的人参与，你要注意，不要被他们的话术引导出倾向。”

奥特曼作为“神灵”的代表，只能站在地球的立场上，而不是倾向于某个国家，这是藤宫和我梦一直以来的共识，炼金之星的成员们也肯定了他们两个的谨慎，从来不对任何一个国家过分交好，而是维持着油滑的平衡。

这个高级沙龙布置的很幽静，也很隐秘，连点心和甜品都非常高档可口，我梦礼貌性地跟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然而说实话他根本没用心去记对方的名字。

“您和藤宫博士都定居在日本，恕我直言，有考虑过来美国发展吗？我们对您几年前研发的反重力系统很感兴趣，呵呵，关于量子领域方面这边相信也能给您很好的待遇。”

我梦刚把几块五彩缤纷的小点心放进嘴里就收到了一份热烈的邀请，【不是吧，又来了】他在心里哀嚎着，竭力一口气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再说话，以免不小心把碎渣喷出来。

丹尼尔不动声色地扫视另外几个面色不虞的代表一眼，微笑着解围：“高山博士是炼金之星的创始者之一，之后他的发展也会和炼金之星结合在一起，如果您那边有什么需要合作的项目，可以做好策划书发送给炼金之星做筛选，如果和高山博士的研究方向有关，很有可能达成合作。”

我梦还在往下吞咽，这口马卡龙为什么这么干？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一边虚假地微笑着，一边滚动喉结用力，直到一杯可可递到了他嘴边。

高山博士如获至宝地捧起这杯热可可，狠狠一口干下去了半杯。

“藤宫？你终于来了。”丹尼尔意料之中地挑眉，挪挪身子让开位置，看着这位冷峻的科学家一屁股坐在了他和我梦的中间，看似随意，实则打着自己的小心思。

这位看起来比偷吃马卡龙的那个娃娃脸博士不好说话多了，在场的其他人都能达成共识，这是他们第一次和两位人间体对话，而他们两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和调查的资料中相差无几。

我梦被呛得咳嗽了几口，丹尼尔可没说藤宫也会参加，如果说了那自己肯定就不来了。好吧，他一直都是这样，他告诉自己应该习惯丹尼尔的狡猾，然后把甜食的承包年限加到两年。

“恩。”

藤宫博也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另一半也是同为奥特曼人间体的同伴身边，习惯性地十指相对：“你们聊到哪里了？”

很有侵略性，很强势，目标坚定，并不好动摇决心。

藤宫博也如果不是阿古茹的人间体，如果不是在对抗破灭招来体时做出了极为突出的贡献，他现在应该是以反人类罪被逮捕和关押研究了。那几位客人默默在脑海中循环着对藤宫博也调查出来的资料，表情适时松弛下来，把话题引向资金赞助和对某些有益于地球的前沿科技的期待和猜想。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让两位人间体的表情都缓和很多，丹尼尔更是一脸满意的表情，为这笔投资经费所带来的前景而欣慰。

“说实话，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负责招徕客人的前台，”高山博士在出发前就极其有先见之明地抱怨着：“他们根本不关心地球，都只是想问我怎么得到的这个力量，还有奥特曼的力量能不能被其他人掌握。”

“也许是吧。”金发的天才青年眨眨眼：“但是你要相信自己，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获得盖亚的青睐呢？再说谁会和钱过不去，“深绿”的研究已经提上日程了，从启动这个项目到开始试验都需要不少费用，只要能够成功，陆地环境就能得到极大地改善。”

我梦叹了口气，他很羡慕丹尼尔除了科研之外还能这么长袖善舞，对于人心把控和组织能力也是一骑绝尘的优越，把炼金之星这样一个聚集了各类天才和怪胎的公益性组织安排的井井有条。

相比之下，如果是他……

“高山博士？”

我梦的发呆被认为是对这场枯燥应酬的不满，在座的几位【赞助商】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试探并且复盘自己刚才的发言，但藤宫这种稍显陌生的称呼才是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的根源，莫名的，看到藤宫和丹尼尔同样熟稔地和这几个特工你来我往的友好沟通，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烦闷。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很好，所有人都希望他和藤宫一样能做到各方面兼顾的优秀，他真的可以吗？

最了解自己的人当然是自己，高山我梦并非自卑，可他确信自己的天赋只在简单的科研操作方面，而非复杂的人情往来。

藤宫皱眉，他们的关系只在好友圈子里有小范围的公开，而且——就平衡的角度而言，过早暴露他和我梦的关系只会引得某些猜疑专家恐慌，对外只能维持一个是好友但没有过分私交的情况：“高山博士，你还好吗？”

或许看起来不好，他的表情有点疲惫，藤宫博也猜想或许是那些烦人的记者影响到我梦休息了。

“啊？哦，我没问题。”

我梦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又顺手拈了两块马卡龙塞到嘴里。

……

藤宫博也叹了口气，只能中断刚才的谈话内容，站起来再给他接一杯饮料漱口。

老实来说这场沙龙确实挺轻松的，因为高山我梦就没说得上几句话，抛向他的除科研以外的问题都被丹尼尔和藤宫挡了下来，最后结束的时候我梦只有一个“这家供应的草莓芭菲也不错”的概念。

可惜他想吃第三份的时候被男朋友制止了，藤宫博也不动声色地把我梦拿回来的芭菲挪到了自己面前，虽然第一口的冰冷让他没忍住稍微皱眉，但总算是遏制了对方毫无节制的摄入冷饮甜食。

“伤胃，不健康。”

藤宫在外人离席之后终于能端起一个理直气壮的男朋友身份，批评着高山博士糟糕的饮食习惯。

“糖分能有助于我的大脑进行思考。”高山我梦不服气地反驳着，他心疼被藤宫拿走却没吃几口的那杯美味，这时候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把那大半杯草莓芭菲挪了过来，直接用刚才男朋友用过的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口。

藤宫博士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丹尼尔站起来表示自己忙得想变成光，就不杵在这里看两个奥特曼的人间体谈恋爱了。

——因为这样很容易让盖亚和阿古茹的光辉形象在他脑海中崩塌。

“所以刚才的谈话你都没在听吗？这笔赞助是指明了因为盖亚和阿古茹才进行的投资，你准备把它花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对于我梦来说有些超纲了。

“恩……到时候丹尼尔会规划的，反正是给炼金之星……”

他含含糊糊地说，继续眯着眼睛回味萦绕在舌尖的香甜口感，高山我梦觉得自己只是信任同伴，可在藤宫眼里这是实打实的不负责任。

既打败了破灭招来体之后，他的男朋友兼战友似乎把守护地球的执念看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天呐，藤宫在心里哀嚎着，如果是别人敢这么用无所谓的态度讨论地球的未来，他一定会恶狠狠地好好斥责对方，可如果是我梦——哪怕他现在用勺子把自己吃得满脸都是奶油果酱的样子都好可爱。

他警告自己，要坚定立场，不能动摇一切为了地球未来的信念。

“那你拿着蓝宝锥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能是反思得用力过猛，藤宫不假思索地对曾经并肩作战的男友提出了质疑：“你根本就不懂怎样把握送上门的机会，每次都只会被动地应付面前的问题。”

这句指责并不难听，却很严厉，也只有同为人间体的藤宫有这个资格指责他。这段时间的矛盾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点，我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傻笑着挠挠头发转移话题，反而难得一见地生气起来。

“你早就习惯了做一个事事周全的天才了，可是我只想做个除了科研以外生活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年轻的博士同样不满于对方这段时间的催促，“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的想法加在我身上？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东西。”

“还是说和一位普通的研究员公布恋情会让藤宫教授觉得丢脸？”

先不说能变身成盖亚的科研人员算不算普通，起码17岁做博士还发明了反重力装置的人绝对不会普通，藤宫博也觉得我梦一直很奇怪，他有着天才的头脑，却没有天才的自觉性，好像他做得事情都只是他本该能做到的一样。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可你好像总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难道你认为展现出自己天才的一面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吗？”藤宫博士抱着胳膊批判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他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也看不到自己袖子里的蓝宝镯已经很有预见性地疯狂闪光了。

“也许我需要的是一个男朋友，不是一个伟大的人生导师？”

同理，忙着生气的我梦也没意识到自己裤兜里的蓝宝锥闪烁的光芒带了点无可奈何的迟缓，就好像海洋和大地在通过闪烁交流着什么信息，总之，他们这次是真的吵架了。

上一次他们这么生气还是在两个人都变身成奥特曼后狠狠打了一架的时候，高山我梦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他只是觉得很不适应，自从他作为盖亚人间体的身份暴露了之后，就有很多人又对他施加了很多额外且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们凭什么认为高山我梦都能做到呢？毕竟我梦觉得自己只是个科学家，不是个拿魔法棒挥舞一下就能做到任何事的魔法少女，更没有一个能帮自己百分百圆梦的仙女教母，他只有一个蓝宝锥而已。

“阿诚，这次又麻烦你了。”

高山我梦抱着自己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草稿纸实验器材和笔记本电脑投奔到朋友家里来，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入住，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尤其是对方中断了约会开车过去接他的时候。

“我倒是没关系……低头！呼……刚才那个是蹲点的狗仔，应该没拍到，好了起来吧。”

这段时间被培养出来丰富反侦察经验的青年紧张地一把把好友按了下去，我梦稀里糊涂做了个深蹲，又稀里糊涂被拉了起来，一把塞进了门里，动作干脆利索。

直到对方拉上所有窗帘之后才算彻底安全，我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毫不讲究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哀嚎：“有布丁吗，好想吃点甜的东西啊——”

“奶粉算不算？诶诶，别伸懒腰，碰到我的镜头了！”

青年慌忙去抢救了一把自己的望远镜，接到怀里才长出一口气：“你租的房子呢？怎么搬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沉默，我梦鼓起脸，还没想好是“高山我梦和男性同居恋爱”这个消息比较劲爆，还是“两个奥特曼的人间体竟然搞基”这件事更容易让好友接受。

“恩……就和家里人吵架了……”我梦含含糊糊地说，从自己一堆实验器材下面扒拉出来了两件皱巴巴的衣服，准备先去洗个澡，顺便逃避话题。

“家里人？你父母不是在老家吗……喂！热水是往上面拧的啊！”

藤宫对现场的一片狼藉有心理准备，但这不代表他看到我梦搬走东西之后乱七八糟的房间不会头疼，好吧，他承认有点后悔当时自己嘴太快了，可有些问题不说出来永远不能做出有效沟通。

就算是科学家，也会和男朋友吵起来的，毕竟他们吵架的次数太多了，几乎比约会的时候还要多——因为打倒根源性灭亡体后他陡然忙起来，还不如之前见我梦的次数多。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耍心机。

“奇怪，怎么就一条……”

高山博士满头雾水地走出了浴室，边想边挠头，抓耳挠腮的表情非常让人手痒。

所以他被手贱的好友拍了一下脑袋，暂时遗忘了这个问题。

“都答辩完了，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又来了，这个最近所有人都在关心的问题。我梦叹了口气，躺会沙发上：“啊，回炼金之星吧，应该是。”

“很不错啊，很适合你。”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自己的想法受到了肯定，我梦兴奋地翻身而起，“明明这样很合适，藤宫非要说太……”后面的话在他理智回笼后自动消音。

阿诚没有想太多，自从知道我梦和藤宫会一起打怪兽之后，这位冷峻的科学家也被他划分到了我梦的好友列表，他们同为炼金之星的成员有沟通也很正常。

“他啊，看起来就很难相处，也就你能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只有我……？”我梦指着自己满脸诧异的表情像极了坚果被抢走的仓鼠。

“对啊，感觉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和你做朋友，是吧。”

“诶……？”这种高评价让科学家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好人缘沾边，说句实话，我梦一直是孤独的。孤僻如藤宫博也，在作为阿古茹战斗的时候也依然有人知情，甚至站在他那一边不惜付出生命，可我梦——他习惯了自己战斗，自己研究出人工智能，自己排列好一切可能性，再准备作战。

甚至高山博士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把自己是盖亚的事情分享给朋友”这个想法，一直到最后被迫暴露，他才不得不坦白真相的一部分。老实说藤宫的存在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有这样一个人一开始就知道他可以变身成盖亚，比独自守护一个秘密所承担的压力要强多了。

“感觉你很适合带科研小组啊，当时咱们一起研究虚拟现实实验机器的时候，你就承担了很多重要内容，”青年没觉得自己在赞美同窗的这位天才，在他看来这就是陈述事实罢了，“而且就是因为有你，才能把大家都团结在一起，共同向着一个确切的目标奋斗。”

自己有这么重要的作用吗？

我梦继续张着嘴手足无措，他总觉得自己的存在无足轻重，甚至他也没有刻意去交好什么朋友和同学，只是一起学习，一起科研，一起生活而已——他除了科研以外真的还有那么多功能吗？

这完全颠覆了科学家的自我认知，就好像有人告诉他一个电饭煲可以拿去做空气炸锅一样不可思议，但是仔细一想又不是不行。

我梦从来不觉得自己除了研究以外还有什么擅长的事：他不爱打扫卫生，不会做饭，从小运动能力就差，第一次离开家上大学后连续一个月每天晚上都要和父母通电话到黎明，作息时间经常性昼夜颠倒，搞起科研上头的时候又经常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建议……站在【自我】的这面镜子前，他看到了自己那么多缺点，这些细碎的缺陷就像鞋里的砂砾一样，存在感不高，却总能冷不丁给他造成刺痛。

可镜子的另一面中，原来他已经发明了很多装置帮助XIG保护地球，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几个博士学位【出于兴趣，不然他还能继续拿】，他的朋友很多而且都愿意无条件的帮助他，他还有个很厉害的能变成50米高的男朋友，他的胃很强能一口气吃四杯芭菲都不会闹肚子……嗯。

我梦挠挠头，怎么回事，这种感动人心的时刻他怎么又想吃冰淇淋了？

“咱们去吃草莓芭菲把？我请客？”

好哥们当然不会拒绝啦，只不过我梦需要稍微乔装一下，才能勾肩搭背喜笑颜开地一起出去吃宵夜。

藤宫博也插腰休息，重新打扫一遍房子对他来说不难，可我梦那边迟迟没有给他发消息询问——恩？难道他还没发现自己只带走了一条换洗的内、裤吗？还是说……额……他的科学家男朋友洗完澡不换裤子？

前一种猜测是对高山博士智力的否定，可后一种……稍微有点洁癖的藤宫感觉自己又多了一条需要和对方沟通的分歧，大科学家故意提前过滤了一遍男朋友的衣柜，就是为了他们两个的破冰做准备呢，毕竟他相信这种事我梦这种从来不收拾家务的只能来问他。

【阿古茹，你知道我梦现在在哪里吗？】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蓝宝镯呢？藤宫不假思索开启了奥特曼人间体的GPS定位共享，虽然反应慢了一点——海洋之光很可能还在介意自己的人间体敢对盖亚的人间体大呼小叫，不过在一阵不太情愿的闪烁后还是给出了位置。

“……地底1500米？”

等藤宫满头雾水利用阿古茹的力量下潜之后，才发现了男朋友的奇思妙想——请怪兽吃草莓芭菲。

“慢点慢点，提古利斯你嘴巴太大啦，一口吞下去尝不出味道！”

要他说，整个甜品店里所有的大盆和大桶都被我梦买下来用了吧，几只怪兽幼崽乖巧地蹲在一切宛如等幼儿园老师开饭的小孩子，由盖亚一只一只地分配着并不算多的甜点。

奥特曼之间的互相吸引让他感觉到了阿古茹的到来，我梦一个猛回头，对于这种场面有点脸红——显得他很像保育园的幼师，说起来也是他的心血来潮罢了，想和地底怪兽们一起分享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我帮你。”

蓝色的巨人从容走过来，接过了食堂阿姨的工作，藤宫这种什么都不提的态度反而让我梦有点无从着力了，或许对方是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过来隐晦的示好？

红色的巨人选择把后背扭给对方，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转而照顾另外被冷落的那几只，等藤宫什么时候说一次人话好让自己消气。

“我梦，”

来了来了，藤宫要说话了！

“……你洗完澡，不换内、裤吗？”

？？？？？

“你干的好事！藤宫！”

盖亚忍不住锤了自己的战友一拳，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样——藤宫如果再晚一天问他，年轻有才的科学家就要因为没换洗衣服在浴室里社死的明明白白。从阿古茹那张冷酷十足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忏悔的表情，实际上藤宫是有点茫然的，毕竟他再聪明也猜不到这种意外情况，更想象不到世界上有人会忘记自己没有这东西可穿了。

“在我去炼金之星前把我的衣服送过来，”我梦又气哼哼地给了男朋友一锤，打散了他们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不然你就要知道我这段时间健身不是白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