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童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琴兰】好女孩和坏男人(2)

毛利兰是被烟呛醒的。


与其说是呛醒,倒不如说是睡够了的自然醒,女孩从纯黑的梦境中苏醒,意识朦胧,像是从深海中慢慢上浮,直到迫出水面的那一刻,才有灵光一现——


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她睁开眼,面对的并非一片黑暗,反而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房间中是暖色的光,因为现在是白天,而窗帘又被拉上了,没有那么刺眼。


江户川   柯南,她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江户川柯南,不就是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两个作家的名字结合吗?同样是侦探文学,新一最崇拜的又是福尔摩斯……她想着自己曾经的怀疑和试探,还有对方见招拆招的化解,哪怕此时处境安危不明也难免苦笑。


试探了那么多次,最明显的证据就摆在明面,甚至自己还无数次的喊过,听到过这个名字。


怎么现在才意识到问题呢?


还有,把她打晕的那个男人……毛利兰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制服,被随便放在了沙发上——甚至没人给她披个毛毯御寒,简单粗暴,旁边桌子上落了不少烟灰,却没见到烟蒂。并不是她昏过去之前想象的那些场景,没有拘禁,没有拷问,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自大,就把她放在这里,甚至懒得和少女共处一室,只是坐着抽了几支烟就出门了。


她站起来刚走几步,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这只能说明对方没有刻意遮掩而且听力很好,少女刚醒他就发现了,再联想到他的身手和行事风格,就算公安或者警察会有好身手,也不会莫名其妙打晕一个公民并带回自己的住处。


毛利兰静静站在窗边,等候着这位明显不太清白的先生进门,换做任何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都不会这样冷静,偏偏是他们两个同样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谬之处,又意识到了彼此的共同点。


他们是同样清醒过来的人,是大海中两块被海浪推着逐流的浮木,也都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只要自己不想被送进精神病院或者被组织认为“疯了”而放弃掉的话。


如果只有一个人,他可能会疯,因为他无法判断究竟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可幸好,他们是两个人。


琴酒在开门前设想了很多方案,比如女孩会继续冲上来和他动手,又或者是愤怒焦躁的呵斥,最不济大概就是软弱的流泪求他放自己离开——可推开门,对方站在窗前,正试图把厚重的窗帘拉开。


“今天阳光很好,这样太黑了。”


毛利兰眯着眼睛观察窗外,大概判断出来这是东京的哪一块儿地方,平静地回头说,假装没有看到男人对准她的枪口。


“拉上窗帘,以防狙击手。”琴酒没有走入房间就开口命令着,他不会把自己暴露在狙击视野中,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要沉着,这省了不少事,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开导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身上,那还不如给她一颗子弹。


毕竟谁能肯定只有他们两个觉醒了呢,没准还有其他觉醒的人,正隐藏起来自己不被发现,再说与其有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同类,还不如自己去摸索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更为安全。


“看来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毛利兰皱皱眉,重新拉上窗帘,男人才愿意走进来,这又验证了她的猜想,毕竟不是所有坏蛋都要提防随时随地出现的狙击手,也不是所有坏人都值得被狙击手蹲点埋伏,“也很不礼貌。"——指他不由分说把人打昏带回来的粗暴行径以及现在拿枪对着自己。


“推理得不错,和你死掉的小男朋友学的吗?”


一夜已经足够琴酒调出少女的资料边抽烟边从头认真看到尾了,也足够他找到两个人的共通之处,他们都接触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工藤新一,毛利兰是对方的青梅竹马,而他则在那个游乐场杀了对方。


仔细梳理记忆的话,游乐场就是从一切开始的地方,那天之前他过的都是正常的日子,日历上的日期也按部就班一天一天的过着,只是从那天之后,一切都乱套了。


死掉?他怎么会觉得新一死了,报纸上没有报道过这件事,只是说名侦探暂时销声匿迹,能这么肯定说出这个结论的人——“你杀了新一?”


毛利兰握拳,眼眸燃起明亮的怒火,本来柯南是新一本人这件事就难以让人相信,她当然不会贸贸然告诉一个陌生人,遑论对方坚持认为工藤新一死了,只有凶手才能这么笃定。


“看来我们没办法合作了,好姑娘。”琴酒保持着瞄准对方的姿势,没有放过她脸上的愤怒,其实他还以为会看到熟悉的仇恨表情,在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仇恨的表情从目标脸上看到太多次了。


“合作?”毛利兰看着对方眼中的冰冷,感觉到了毫无掩饰的压迫感,让她呼吸困难,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也有些失控,攥着身后的窗帘一字一句地质问。


“您大概分不清合作和胁迫的区别吧?星期三的后一天应该是星期四而不是星期六,一年应该只有一个夏天和一个冬天,三月的后面是四月不是十月,你要一直生活在这一年里吗?那就请杀了我吧。”


毛利兰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新一并没有死,她现在应该保持冷静以活下去为主,一面却忍不住情绪有些崩溃,从昨天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事,新一隐瞒了她太多,而十年的时间塞进她一年的脑子里,让她难以保持波澜不惊地态度。


“为什么这一年一直反反复复的过,为什么我会意识到不同,为什么你和我一样,我生活的世界是真的世界吗?是我疯了,还是你和我都疯了,这是一种精神疾病还是会传染的病症,你能告诉我吗?”


少女平静的脸上裂出道道缝隙,她看起来很想努力保持从容,可还是忍不住一拳发泄在了无辜的窗户玻璃上,而防弹玻璃被锤出雪花状的裂纹,一看就承受了太多。


琴酒放下了枪,对少女展现出来的柯学武力值肃然起敬,也发觉对方话语中敌意远远低于寻求认同的依赖感,更重要的是他确实被对方的提问勾起了兴趣,同时想到了这个女孩背后的关系网,和怎样更好的利用对方——尤其是梳理组织这十年里昏招迭出的操作之后,甚至有时候连他都干出了令人窒息的蠢事。


他没想明白自己捉到组织的叛徒雪莉酒之后为什么还开了并不致命的几枪戏弄对方,然后硬生生放跑了人:一个没什么武力值的科研人员,这对组织的TOP KILLER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更别提这十年里组织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损失了多少人,就像一艘正在漏水的船,而船上的人一无所见,只有琴酒低头一看,漏进来的水都没过自己脚面了。


事已至此,补船是不可能的,组织还不配他付出那么多心力去挥洒热血,可是借一个好女孩的跳板换一条船倒是很简单,她周围有太多红方的人,只要轻轻推一把,让组织覆灭的足够干净,让琴酒死的足够明确,他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我只能确定我没病,至于你?可以找个医院看看。”男人把答案藏在嘲讽中,抱着胳膊看女孩因为得到回应而渐渐平静下来,一边擦掉眼泪一边跟自己道歉。


“对不起,这块玻璃——”


“不用你赔,现在把你记忆中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和日期写下来,和我对照。”他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就算时间是混乱的,琴酒也要确定自己和毛利兰是否过着同样的时间轴。


“恐怕不行,”毛利兰不是故意和对方唱反调的,只是她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我需要和爸爸联系,我的手机呢?”


她还以为手机是被对方收走以免能联系到别人,这时候当然要先和家长解释一下自己的失联和一夜未归。


琴酒沉默了一瞬,从兜里掏出一个备用机递过去,他没有用过,也没有留下过任何指纹,只是习惯性身上多装几个以免执行任务时手机损坏影响进度。


毛利兰接过来,低头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手机,而是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这好像是很贵的那个牌……”


“那个坏了,这个赔你。”男人理直气壮地说,懒得解释是他直接踩碎了女孩的手机并且随便找了个垃圾桶扔掉,以免上面有信号追踪装置等。毛利兰对男人的疑心病认识的更加充分,只能无奈地开机,电话卡一直插在里面,方便了她直接打电话回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是毛利小五郎心急如焚地声音:“不管你是谁,只要不伤害小兰,什么都可以谈!”让毛利兰听着愣了一下,眼眶有些湿润。


“爸爸,是我,我……”


“小兰啊,是他们让你打电话回来的吗?别害怕,他们要多少钱都没关系,爸爸有钱,爸爸可以把事务所卖掉,你有没有受伤?身边现在有人看着吗?”


一连串焦急的询问和安抚打断了女孩的话,毛利兰揉了揉眼眶瞟了男人一眼,对方就光明正大地站在旁边监听着,一点也不尴尬。


“我没事,昨天晚上手机摔坏了,又发生了一些事,刚刚才借到手机,我马上就回去。”


琴酒为这句自信满满的“马上回去”挑眉,不置可否,看在对方还在通话的份上没有说话,他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暴露在警方那边,毛利小五郎虽然现在是个三流侦探,可他曾经是个警察。


话筒那边传来好几个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柯南纠缠不休想要抢过手机的动作和叫喊,在响亮的“咚”一声之后没有了动静,估计又被毛利小五郎锤了。


本来应该是熟悉而亲切的一幕,毛利兰想笑出来,嘴角却向下拉扯着,想到了平静生活下暗藏的那些欺骗和汹涌。


“……你没事就好,回家吧。”


毛利小五郎没有责备女儿,他这次是真被吓得不清,连生气都没有力气,只要小兰能够平平安安回家就行。


“嗯。”


挂断电话,毛利兰抬头,还没张嘴,男人就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送你回去,等我联系,不要试图主动联系我。”


他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也许急着处理掉波本并不是上策,昨天他刚刚意识到世界的离奇,太震惊也太冲动了,经过一夜的思考,组织中那些杀不完的老鼠,或许也能变成可以废物利用的垃圾。


“麻烦您了,额……”


女孩想道谢时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黑泽。”琴酒随口说着,这当然是个假名,不过是他用的次数比较多的假名之一。


“恩,黑泽先生。”


女孩跟在男人身后上车,一路上知趣地没有问东问西,直到琴酒找了个没有监控也有些距离的路口停车时,才认真反驳了一句。


“新一不是我的男朋友,不过您伤害了他,也是伤害了我的朋友。”


“等你有能力和我面对面谈的时候再说这件事,现在,下车。”


琴酒弹了一下烟灰,面无表情地赶人,事实上毛利兰是第一个在琴酒获得代号后这么和他说话却没有被枪指着的人。


“你身边有人盯着,该说什么自己清楚。”他的忠告不止为毛利兰考虑,毕竟现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有共同的秘密,而且毛利兰也是他接下来计划中重要的一块跳板。


毛利兰即将回家的雀跃被这句话冷却下来,感受到一股寒意,正如同她想起有那么多人配合新一欺骗自己时一样。


她被人盯着,是好人?是坏人?是善意?是恶意?


“谢谢您的提醒。”少女轻巧地开门下车,动作很快,然后整理好衣服,用最熟练的微笑表情迈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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